love风云月

    荣石早料到竹木会忽然到访，笑着道：“将军不是喜欢两只鹦鹉么？怎么这么快就送它们回来了？”

    竹木叹道：“它们的确给我带来了许多乐趣。只是我最近无法再照料它们了。”

　  “将军公务繁忙，荣某理解。”

　　“是有更棘手的事。”

　　“哦？将军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前日，我们送往前线的物资被抗日义勇军劫走了。”

　　“什么！”荣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十分激动，“这些军需品是是承德商人好不容易捐出来的，就这么被劫走了？将军，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竹木沉重道：“实在是没有料到啊，我已经加派了一个中队，结果还是全军覆没。义勇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力提升这么多，我怀疑他们当中有高手。”

    荣石正色道：“义勇军怎么样，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与我不关，我只关心军需品。如果将军还要我们在筹集一批的话，恐怕是很难了。”

    竹木自然理解，庆幸的是前线临时从其他地方调运了一批军火，自己可以暂时缓口气。如今必须把那个神秘枪手的问题给解决了，因为清水二十三已经出发了。他再次跟荣石提了出来，“希望荣会长能尽快提供那个神秘枪手的线索。我说过，不会亏待您的。”

    荣石道：“这么急啊？可就算我找到他，你们能抓得住他吗？”

    “荣会长放心，我已经请了人专门对付他。这几天就会到承德，所以，务必要快。”

    荣石瞪着竹木，“可你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恐怕他已经不在承德了。”

    “他可能跟义勇军在一起，我怀疑劫军备的事他参与了。所以只要找到义勇军，就有可能找到他了。”

    “将军不是派了士兵去搜义勇军吗？为什么又想让我的兄弟去找？”荣石忽然冷笑，“将军真是好算计，想用我的兄弟当挡箭牌么？”

    竹木连忙道：“荣会长误会了。义勇军不会伤害百姓，而我的士兵一开口就露馅了。”他再一次强调，语气也带着诚恳，“拜托了，荣会长。”

    那两只鹦鹉也叫起来：“拜托了，荣会长。拜托了，荣会长。”

    荣石烦闷地示意索杰将鸟笼拿开。竹木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枪手的线索，显然他是不解决就不罢休的。现在虽然以利益为条件，下次恐怕是威胁了，便对竹木道：“我会派多些兄弟在承德周围搜索，但希望将军的手下不要为难他们。”

    竹木微微颔首，“我会跟我的士兵们说的，多谢荣会长。”　　

　　

    一进荣石的书房，周霆琛开口便问：“竹木怎么又要你提供我的线索，他不是在怀疑我们？”

    荣石沉吟道：“他本来就没有完全相信我，劫军火那天他把我留下来下象棋，问了我关于你的事。但他应该还没怀疑到你身上去，毕竟南小街那次他。” 

    “这事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周霆琛有些不满，“竹木请了人来对付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荣石缓缓道：“是一个狙击手，叫清水二十三的。他……他原本就是奉命去缉捕‘黑鹰’的？”

    “缉捕我？”周霆琛瞪着荣石，“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你怎么都不说？”

    荣石急道：“这清水不是还没到承德吗？”见周霆琛脸上阴云密布，又连忙道，“放心吧，我已经让明楼安排人去截杀清水了，他恐怕到不了承德了。”

    周霆琛反问：“那万一明楼他们没成功怎么办？”

    这倒不是没可能。清水究竟有多厉害他们都不知道，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荣石思忖了一阵，对索杰道：“你去把耿宇叫回来。”

    周霆琛问：“你要做什么？”

    “审鹦鹉。”

    这个时候还逗鹦鹉？周霆琛无语，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四个人围着鸟笼，只见荣石一边喂鹦鹉一边从鹦鹉嘴里套话，耿宇会日语就在旁边翻译。可是来来回回就几句，毕竟一些隐秘的话竹木不会说太多次，鹦鹉很难记住。

    周霆琛摇摇头，这真是太滑稽了。

    荣石不甘心，再次拿起一块鸟食，送到鸟笼子前。两只鹦鹉将嘴伸过来，荣石却拿开了。反复几次逗弄着鹦鹉，就是不给它们叼着。鹦鹉生气了，骂了几句“讨厌”，忽然突出了几个不同的单词。  

    耿宇赶紧翻译，竟是“三天后，承德见”。

　  荣石道：“指的肯定是清水二十三，只是不知道这句话是昨天说的还是今天说的。”

    索杰道：“不管今天还是明天，清水此时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可明楼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是否成功。”

    荣石沉吟道：“他们可能在火车上动手，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清水成功到达承德，那恐怕就得由我们来解决了。”

       索杰有些为难道：“这清水是若是连明楼他们都无法解决，那他的确很难对付。而且他一到承德后，身边肯定有很多日本士兵。”

       周霆琛忽然道：“那让我去吧，既然那个清水是来对付我的。”

       荣石皱眉，“谁说让你去了？”

    “我不行么？”周霆琛有些不服气，“在上海的时候，我暗杀的目标都是些日本高官或大汉奸，一样能够做到全身而退。”

　　凭着经验，他很快就想到了方案，“如果明楼那边失败，你安排人掩护我，我埋伏在城门口，等清水一来就动手杀了他。承德现在被日本人占领，他未必会有防备。”

       荣石瞪着周霆琛，“现在清水都还没到承德，明楼他们也未必失败，你着什么急啊？”   

      “不急？那可能是最好的机会了。”周霆琛提高了声音，“否则，一旦他进了避暑山庄，就很难杀了。到时候竹木就会催促你提供线索，甚至可能威胁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只要给我好好地待在家里就是了。”

    周霆琛来气了：“整天呆在家里，我快发霉了！” 

    一旁的索杰和耿宇见两人要吵起来了，却又不好劝，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你不是才劫了军火吗？”荣石急道，“再说了，在城门口刺杀清水，那有多危险？”

       “怕危险还怎么成功？我不需要被你过分的保护！”

       荣石也抬高了声音，“不是过分地保护你，也在保护荣家。你要是暴露了，荣家也就暴露了！”

      “可是清水如果不尽早除掉，你知道以后有多麻烦？”

      “我知道，可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清水很快就到了。”周霆琛冷眼瞪着荣石，“不杀他也可以，但你总得交给竹木一个答复吧？难道你又让耿宇冒充我吗？”他扭头一望，才发现耿宇和索杰都离开了。

　　他对耿宇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他是容易咖啡馆的经理，很少回荣公馆。除了刚才知道他懂得日语外，也就是之前索杰告诉自己的，他就是当日井口在南小街59号看到的黑衣人。耿宇的身手倒也可以，但遇上清水肯定逃不开。

　　荣石一时没有答话，他看着周霆琛带着生气的表情，心底里的某一块忽然软了下来。许久，他才说道：“霆……霆琛，相信我，我会想到办、办法的。我们现在也、也不知道清水他、他怎么样了，也不知、知道竹木会怎么安、安排他……”

       荣大少爷这几句话说得无比艰难，恨不得狠狠抽几下自己的嘴巴。他看着周霆琛，周霆琛也皱着眉头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这诡异的气氛一直带到饭桌上。荣意荣树好奇地看着他俩，结果荣石一开口又结巴了。

　　周霆琛顿觉尴尬万分，索杰被呛得咳了起来，荣树被惊得筷子都掉地上了，唯有荣意满腹狐疑地看着哥哥，看得荣石都不敢看回她。

　　

　　周霆琛一夜都没睡好。他觉得自己跟荣石之间好像变得越来越暧昧了，面对敌人荣石可以底气十足口若悬河在气势上也能压制对方，可为什么对自己会忽然结巴？

　　想起张贺的话，周霆琛不知道荣石究竟怎么想的，难道他对自己真的是有超出兄弟情谊的感情吗？还是自己想多了？

　　周霆琛越想越烦燥，想出去逛一会散散心，荣意却走了进来。

　　“霆琛哥，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周霆琛故作镇定。

　　“你们两个昨天是不是吵架了？”

　　感觉到荣意强烈的目光，周霆琛只好别过眼，“哪有？只是有些意见不合罢了。”

　　“那他怎么说话的结巴了？”

　　“你可以问他啊。”

　　“他一大清早就出去了，都不知道去做什么了。”荣意有些不满，“真应该有个人能好好管管他。可惜我哥偏偏不喜欢宜萱姐。”

　　“你现在都操心起你哥的婚事了？”

　　“我哥他已经不小了，该成家了。”

　　“你哥每天都要和日本人周旋，哪有心思娶妻生子啊？倒是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啊？”

　　“我……”荣意脸微微一红，“我也想谈啊，可是我哥那么帅，我想找个比他帅的太难了。”

　　周霆琛失笑道：“帅又不能当饭吃，再说，我不觉得荣石哪里帅了。”

　　“我哥哪里不帅了？”荣意嘟着嘴，“虽然……你是比他帅一些，可是……”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荣意的心思，周霆琛早已知道，可该说的总该要说的。他终于下了下决心。“荣意，我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妹，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归宿。”

　　意思十分明了，荣意错愕地抬起头，屋里瞬间沉默。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周霆琛忽然有些后悔，他看到荣意眼睛有些红了。

　　然而荣意还是强忍着泪水，竭力露出微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从你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就猜到了。我真傻，以你的条件，一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你，你也一定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又还怎么会喜欢我呢？”

　　周霆琛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

　　荣意又道：“你外出的那几天，我跟宜萱姐谈过。她说她已经放弃我哥了，而我，也觉得该放弃对你的幻想了。只是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荣家，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我才会在你回来的时候就拉着你照相……这样你走后，我还能从照片上看到你……”

　　周霆琛忍不住道：“傻姑娘，我怎么会离开荣家呢？我现在难道不是荣家的人吗？”

　　“我知道你绝非普通人，你是带着任务来的吧？任务结束后，你还会留在承德吗？”

　　周霆琛心里“咯噔”了一下，“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知道，但我会守口如瓶的。就算落到日本人手里，我也会给自己留一颗子弹了。”

　　“傻姑娘，荣家的势力这么大， 加上你哥的能力，日本人敢拿你怎么样么？”

　　“霆琛哥，我不小了！我心里知道，现在这个形势，什么可能都会发生，荣家也不会永远太平。”

       周霆琛沉默了。

       荣意只好叹道：“我去照相馆看看照片洗好了没有。”

　　周霆琛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原想可以松一口气，可想着荣意的话，又沉重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一场灾祸即将来临。

　　

　　　上海，明公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楼气急，对阿诚的语气也重了许多，“不是说了一定要保证成功的吗？”

　　“大哥，”阿诚懊恼道，“那清水二十三警惕性太高了。我们的人已经很小心翼翼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在火车上打了起来，原本我们有人数上的优势，没想到突然有人出手帮清水。我们的人有几个受了伤，被迫全体跳车逃离。”

　　“那清水呢？谁救了他？”

    “他也受伤了。救他的人，是……”阿诚深吸了一口气，“森下龙一！”。

　　“森下龙一？”明楼不敢相信地瞪着阿诚，“他，他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