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风云月

　　这天清晨，荣石按约定将准备好的物资交予竹木。竹木很高兴，立刻安排人送往长城前线。

　　“多谢荣会长。战事吃紧，一刻都不能多耽搁。多亏荣会长帮忙。”

　　荣石道：“将军客气了。若没有别的事，荣某就此告退。”

　　“荣会长，您有别的事要忙吗？”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这两天东奔西跑的，想回家歇息歇息。”

　　竹木笑着道：“这避暑山庄水木清华，花树如云，荣会长不如就在这里歇息吧，顺便品尝一下我们日本的茶。我正好也想邀请荣会长和我下盘围棋。”

　　“真是抱歉，我没有学过，实在不知道围棋怎么下。”

　　“象棋我也可以奉陪。”竹木不依不饶。

　　看得出竹木不想让自己走，荣石只好点点头道：“既然将军如此热情，荣某就和将军下几盘吧。”心里却道，竹木这只老狐狸可能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这棋恐怕不好下了。

　　日军的辎重队已经出城，预计中午十二点就到曲阳谷。义勇军以逸待劳，再加上有周霆琛，一定能拿下这批军备。然而他心里依然担心着周霆琛，偏偏又不能在竹木面前表现出来。

　　井口将棋盘摆好，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也在一旁恭敬地沏茶。

　　竹木微笑道：“今天真是有幸，能和荣会长一起品茶，一起对弈。请。”

　　荣石端起茶，小喝了一口便放下。

　　“荣会长，我们日本的茶味道怎么样？”

　　“不错。不过这好像是从我们中国传到你们那儿的。”

　　竹木有些得意，“这就是贵国的悲哀了。茶，是从中国传到日本，但现在我们日本人比你们中国人还要精通。”

　　“而且，我们日本人比你们中国人玩得精通的，还不止是茶。”一旁的井口得意地插嘴道。

　　荣石脸色一凛，沉声道：“是啊，你们拿走了我们很多东西。”

　　话不投机，两人便展开了对弈，荣石先行。竹木似乎不喜欢对弈时的安静，冷不丁地又问：“荣会长，周先生怎么没和您一同来避暑山庄呢？”

　　荣石的心“咯噔”了一下，对方果然开始套话了。

　　竹木目不转睛地看着荣石，似乎想从他的反应上找到什么破绽。

　　“荣家在康源有几家分号，前日我带霆琛那里熟悉一下。”荣石不动声色，“但我要回来给将军送物资，就把他留在康源了。明天我再去将他接回来。”

　  “看来荣会长是真的要将荣家生意交给周先生打理了。”

　　“有何不可？”荣石淡定地走了下一步棋，“虽是表亲，但现在也是我荣家的人了。而且霆琛又读过点经济，有头脑。”

　　竹木点点头，手下飞马过河。他一开局就奋勇前进，嘴上也是步步紧逼。

　　“不知周先生师从何人？”

　　“说是是上海的一位好像姓明的金融专家，是大学的经济学教授。”

　　“我听周先生说他从小在广州长大？”

　　荣石没有回答，而是冷笑着反问道：“荣某有些奇怪，将军似乎对我的这位表弟关心过头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荣石有条不紊地化解竹木的每一次进攻，神态自若。竹木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异样，只好笑了笑，“我与周先生非常有缘，想和他交个朋友。”

　　“朋友？”

　　“是啊，就像跟荣会长一样，我一直都把您当成朋友。”

　　“将军真会说笑。以将军对荣家的所作所为，我实在看不出您有把荣某当做朋友。”荣石嘲讽道，“还是说，贵国人民都是这样对待朋友的？那真是让荣某长见识了。”

　　“荣会长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荣石摇摇头，“我不认为中间有什么误会。将军，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保持合作关系为好。至于做朋友，就算了吧。另外，您也最好别打我们荣家人的主意。”

　　这不愠不火的话让竹木听得尴尬万分，只好勉强笑了笑，却没再说了。

　　两人继续在棋盘上厮杀。

　　曲阳谷中，义勇军的工事都已修筑完毕，伏击点的战士都已经就位，就等着日军的辎重队开过来。

　　周霆琛闭着眼，正全神贯注地凝听着周围的动静，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哎呀，这都快中午了，怎么鬼子还没来啊？”

　　一听便知道是那叫樊晓燕的卫生员。周霆琛连忙转过身去，只见张贺对着不知何时趴到自己身旁的樊晓燕喝道：“你一个卫生员跑前面来干什么？退后边去！”

　　“我……我要拿枪！我要打鬼子！”樊晓燕一脸委屈，就是不肯离开。

　　张贺急了：“这里没你的枪！退后！”

　　樊晓燕只好站起来，气恼地揪着两条辫子退到后方去。

　　周霆琛忍不住笑了。因为背上的伤还有些疼，这两天樊晓燕都来给他针灸，听她没头没脑地聊自己的事。

　　因为全家被日本人杀害，樊晓燕总是嚷嚷着要拿枪上战场报仇。于是每次战斗她就想法子从别人手里把枪抢过来，然后直接冲出去。不过每回都被张贺给拽了回去，批评一通。

　　整个队伍里，只有张贺能镇住樊晓燕。可周霆琛看出那是因为樊晓燕喜欢张贺。

　　他心里不禁感慨，樊晓燕跟自己竟有些同病相怜。之前荣石不也是没收了他的枪吗？还不允许荣意荣树拿枪给他，怕他一个冲动跑出去杀日本人。

    这次为了军火荣石才终于让他再拿起枪。

　　周霆琛苦笑，说起来自己跟荣石都在黑道上混过的，只是自己明显被荣石压制住了……

　　“十二点了，大家打起精神，敌人很快就到了。”张贺的声音打断了周霆琛的思绪。

　　糟！大战将至，自己居然还在胡思乱想！

    周霆琛赶紧回神集中注意力，果然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车行驶声。只是对于自己一想起荣石就心不在焉，他感到很无奈。

　　也不知道荣石现在怎么样了……

    “又是和棋。”竹木望着残局感慨道，“荣会长，看来我们势均力敌啊！”

　　“将军棋风泼辣，一开局便全线出击，荣某只能一直防守，步步为营。”

    “荣会长倒是小心翼翼，让我有些意外。您难道不想取胜么？”

    “平局难道不是对你我都不错的结果吗？”

    “但是战场上只有胜负，没有平局。”

    “战场上确实没有所谓的平局，只有两败俱伤。”

    竹木凝睇着眼前的人，荣石也望着他。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此时两人杯中的茶，已经冷却。

    井口走进来的时候，便被眼前此景惊了一跳。虽然将军和荣石既不言也不动，两人周围的气温却仿佛降了几度。

    他定了定神，用日语对竹木道：“将军，金城少佐已经把整个承德搜遍了，依然没有发现神秘枪手的踪影，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这么奇怪？”竹木皱眉，“他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

    “将军，我们还要再搜索一遍吗？”

    竹木想了一会，道：“让金城少佐去城外搜索吧。那枪手或许就是抗日义勇军的人。命令金城少佐，若是遇到抗日义勇军，想办法联合其他清剿队伍一同消灭他们！”

    “嗨！”井口退下。

    自从井口在朝阳街59号看到神秘枪手之后，就再也没他的消息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加上义勇军始终困扰着关东军，让竹木感到十分烦躁，拿起茶杯准备一饮而尽。

　　“茶凉了，将军。”荣石忽然道。

　　竹木怔了怔。看来荣石一直保持着对周边事物的敏感，想必也察觉到自己的意图了。

　　出于一种直觉，竹木认为荣石将荣家生意交给一个文弱书生打理有些不同寻常。荣石自己就很会做生意，为何要让给别人？难道荣石自己另有打算？

　　可是从荣石的反应中，竹木找不到自己以为的答案。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示意手下给自己和荣石换上热茶。

　　荣石道：“将军看来有什么心事。”

　　竹木想起荣石并不懂日语，便道：“我的士兵这几天搜遍了整个承德，还是没能找到那个神秘枪手啊。我只好让他们出城搜，顺便联合城外的队伍清剿周围的抗日义勇军。”

    “难怪将军忽然会有兴致下棋，是想给自己赢回一点自信吧？”荣石说得风轻云淡，其实心已高高悬起。自己怎么就忘了有几拨长期在外的关东军呢？现在这个时候曲阳谷应该开战了，希望不用耗太久，周霆琛他们可以安全撤离。

    “让荣会长见笑了。”竹木有些丧气。看来，不得不再请荣石出手了。“荣会长，您真的不能再给我们提供神秘枪手的线索吗？”

    荣石呵呵笑了：“关东军用十天时间拿下热河，将军觉得区区一个枪手，你们拿不下来？”

    这话让竹木的脸有些挂不住了。那不就是自己曾经对荣石说过的话吗？如今从荣石的口里说出来，就像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真是十分讽刺。然而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只好压下心中的怒气道：“是我低估了他。”

　　“将军并没有低估他，而是高估了自己。”荣石勾勾唇角，“当初我就说过，不要打草惊蛇。结果将军不听，让枪手逃走了。您说以他那样的人，还会轻易出现么？他没对我们荣家的人下手，我已经觉得万幸了。”

　　再次领略到了荣石的谈话口才，竹木内心感到了挫败。“荣会长说得是。但荣家势力遍及热河各地，找一个枪手对荣家来说，要比我们关东军要容易得多吧。”

　　荣石笑而不语。

　　他到底是个商人，竹木决定以利益诱之：“如果荣会长继续提供枪手的线索，我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那我就再考虑考虑吧。”荣石想了一会，终于松口。

　　竹木面露喜色，“荣会长，那您能否与我再下一盘棋呢？”

    “好吧。但这是最后一盘了。”

　　

　　曲阳谷枪声连连。

　　周霆琛百发百中的枪法，大大鼓舞了义勇军战士，两边轮流扫射，车下日本兵几乎全部被击毙。几个在地上挣扎的，也被一一补枪射杀。

　　战场安静了下来，山谷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上百具日本兵的尸体。

　　按照荣石说的，此时还有敌人躲在辎重车里。张贺示意大家停止射击，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果然，几分钟后，一支机枪试探着从一辆车的驾驶室伸了出来，朝周霆琛隐蔽的树丛哒哒哒横向扫射。周霆琛躲在掩体后，一声不响。另一支机枪也从另一辆车的驾驶室里架了出来。

　　“这里拼的是耐心，谁缺少耐心，谁就会死……”周霆琛喃喃地重复着荣石的话。现在就差这最后一轮攻击了，却有人忍不住了。

　　樊晓燕忽然持着枪冲了出去。张贺被她吓得心都跳出喉咙，连忙冲上去将她扑倒在地，几梭子弹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你不要命了！”张贺气急败坏，“子弹不长眼，你不知道吗？”

　　“他们打不着我！”樊晓燕不服气，又有子弹朝他们射了过来，张贺连忙将她圈进怀里。

　　“你真是我的亲娘祖奶奶！有你这样的吗？”张贺松开樊晓燕，“行，你要打就打吧，你趴着好好打。”

　　樊晓燕却怔住了。

　　张贺道：“打啊！”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周霆琛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正在战斗。

　　看来，张贺也爱着樊晓燕啊。

　　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斥责，并不是出于责备，而是爱啊。

　　因为爱，张贺才会奋不顾身。

　　就像……

　　周霆琛脑海中忽然闪过荣石拼死救自己的画面，耳边仿佛也响起了荣石的声音：“你还受委屈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擅自行动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仓库爆炸的那一刻心有多痛？……”

　　这也是因为爱吗？

　　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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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虽然原著的樊晓燕人设不大讨喜（口无遮拦又有些无脑），但是逃不出“除了男女主每一对BG的CP都要死一个”的悲剧。这里借来推动下主角的感情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