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石/周霆琛】烽火情缘（14）故布疑阵
避暑山庄竹木纯一办公室，对弈的二人沉浸在棋盘上的厮杀当中，俨然已忘了周围的事物。
竹木改变了战术，一改前几盘火力全开的攻势。在一个回合中，竹木着马踩象抽车。
“荣会长，您上当了。”竹木笑着道，“兵不厌诈，这一招您可没看出来吧？”
“是吗？”荣石走帅弃车，“这点门道我都看不出来，那荣某在生意场上岂不早被人吞并了？”
两人又战了十多回合，荣石神色淡然，用另外一只车把竹木的一只车给兑掉了。竹木见自己在兵力上占据了优势，开始得意起来，心想荣石两只车都丢了，这下还不赢荣石一把？
他将了荣石一军。“荣会长，这招棋如何？”
“这倒是步好棋。”荣石淡定地化解了危机。
“如果想一步走一步，我又如何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竹木笑着道，“看来这盘棋荣会长要输了。”
“现在下结论还有些早呢，将军。”
竹木心里轻笑，乘胜追击。荣石也不再全盘防守，开起攻势，以双马炮应对竹木的车马炮。
二十余回合过后，竹木眼看就要将死荣石了，不料荣石先一步起马将军。
“将军，您要输了。”荣石微微笑道。
竹木很快反应过来了。原来荣石两只马早已逼近了自己的九宫，左右扑击，正形成“双马饮泉”的杀法，再加上荣石的炮及两个小兵，竹木已无法破解，下两回合就会被荣石将死。
“还是比荣会长慢了一步啊。”竹木叹道。“没想到我改变了战术，反而输了。”
“是将军大意了。虽然将军改变了战术，攻势变缓，也让我的压力更大，可将军看到我的双军丢了，就开始放松了戒备。其实不管是马炮，”荣石忽然拿起一枚棋子，“还是这些小兵小卒，都是不能小觑的。”
“我确实大意了。荣会长的确是个好棋手，既能把棋局下平，亦能釜底抽薪反败为胜。”
“若不是将军步步紧逼，我依然想下成和棋的。”
“荣会长原来是和平主义者。”
荣石笑道：“我确实向往和平，但也要看情况。如果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我家的边界，我只能进行反击，将对手打败。”
竹木微微一怔，“荣会长似乎话中有话啊。”
“这要看将军是怎么想的了。”荣石唇边笑意依旧，“如果将军认为荣某有别的意思，那将军就是在做那意思上的事。不过，将军会承认吗？”
“荣会长有些误会了。”竹木勉强笑了笑，转了话题，“这棋局，就像战场，双方的指挥就是棋局的对弈者。像荣会长这样的好棋手，在战场上一定也是个出色的指挥家啊。”
“将军说笑了，我只会下象棋。虽然我也当过兵，可论打仗怎么比得上将军呢？”
“荣会长过谦了。”
“看来将军对荣某还是有所戒备啊。”荣石冷冷一笑，“我还是跟将军您说清楚为好。我荣石是个商人，只想好好地做生意，壮大荣家的产业。经过几年的打拼，荣家在承德总算也有一定的地位了，没想到将军一到承德就逼我当了汉奸。您知道这让我损失有多大吗？可为了保住荣家，您让我帮你们筹集军备提供神秘枪手的线索，我也只能照做了。只是我不想做亏本生意，才让您把兵工厂筹建之事交给我，但这也不是为了你们吗？结果将军是怎么对荣某的？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却还说把我当做朋友。”
“荣会长言重了。”竹木连忙道。
“呵，”荣石轻笑，“将军，今个儿在这里我就说明白了。我是真的不愿我们荣家卷入到战争里头去，才与将军合作的。如果将军依然不相信我，怀疑我，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这合作关系也到此为止吧。”
“荣会长别激动。”竹木急了。荣石这番很像发自肺腑的话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忍不住有些触动，“我没有说不相信荣会长……”
义勇军开着抢来的运兵车和辎重车，安全撤离曲阳谷，只留下一地尸体。
周霆琛和几个战士以及樊晓燕同坐在一个车厢里。那几个战士一直称赞周霆琛不仅长相英俊，枪法更是出神。由于张贺没有公开他是神秘枪手的事，他们都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周霆琛讪讪地点头回应，心想道他们是没见识过荣石的枪法吧？那才叫神，又准又霸气，自己和他相比还差了些。
唯有樊晓燕没与他们聊到一块儿。她坐在周霆琛旁边，嘴里一直嘀嘀咕咕。周霆琛心里笑道，幸好张贺不在这里，否则她恐怕要找个缝钻进去。
“哎！回去后大队长又要批评我了。”樊晓燕忽然大声道。
有个战士笑着回了句：“你不是习惯了吗？你这错误犯了几次，大队长就批评你几次，早家常便饭了。”
“我——”樊晓燕急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大队长的厉害。我这次一定被他骂惨了。”
周霆琛随口问：“有多厉害？”
“他连日本人都能改造。我们营地里有个日本人，叫九条的，就是被大队长给说得投降了，现在负责教我们日语呢。”
连日本人都能改造？周霆琛心道，难怪连荣石都要张贺帮忙写情书。
“哎，我有点不敢见大队长了。”樊晓燕叹道。
周霆琛道：“你既然已经犯了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改过来呀？”
“我……我那是为了报仇啊。”
那调侃她的战士又笑着道：“你一边想着报仇，一边又怕被大队长批评，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我……”樊晓燕脸一红，低下了头。
战士们哈哈大笑，周霆琛也笑了。有时候一个人做些出格的事，不就为了吸引自己喜欢的人注意到自己？只是樊晓燕也出格过头了，张贺要批评她很正常。
但不管批评有多狠，从自己今天在战场上所看到的来说，张贺也是因为爱樊晓燕。只是樊晓燕没感觉到罢了。
爱……周霆琛又想起了那个莫名的念头。虽说自己和荣石之间确实有过几次很暧昧的互动，甚至比从前自己和毓婉或者闵茹还要暧昧，可他们都是男的，没有男女之别，一些亲密的举动最多也就是兄弟情谊，自己怎么的会以为是爱的吧？
可是心里另一个声音道，如果不是爱，为什么自己在战场上都要想着他？为什么自己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就连张贺跟索杰都似乎看出什么来了。
周霆琛无奈。他，轰动上海滩的“黑鹰”，曾经的青龙堂老大，如今的冷面杀手，却在荣石面前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他想不明白，索性闭上眼什么都不想了。
那几个战士正有说有笑的，见他忽然愁云密布，便一个个安静下来，生怕惊扰了他……
竹木亲自将荣石送回荣公馆。
等哥哥回来午饭等到饭菜都凉了的荣意荣树看到荣石立刻打起了精神，然而看到荣石身后的竹木，笑容立刻又消失了。
“害荣会长误了午饭，真是抱歉。”竹木讪笑道，“我应该请荣会长吃完午饭才回来的。”
荣石道：“不打紧。我也吃不惯日本菜。”
竹木不免有些尴尬。
这时，荣公馆那两只鹦鹉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叫了：“臭不要脸的！臭不要脸的！拔他的牙！拔他的牙！”
竹木倒是真心喜欢这两只鹦鹉，忍不住道：“荣会长，虽说君子不夺他人之好，但是这两只小鹦鹉我实在非常喜欢，能不能——？”
荣树立刻打断：“别动我的鸟！”
“荣树！”荣石喝道，“东四省都让人家拿走了，还何况这两只鸟啊？”转而微笑着对竹木道，“将军要真喜欢就拿去玩。不过我要提醒将军，这两只鹦鹉如果离家久了，会想家的。”
竹木道：“过两天我就还给荣会长。”
“这两只鹦鹉学了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希望将军千万不要介意。”
“放心吧，我不会跟两只鸟计较的。”
“那就好。”荣石望着竹木，唇边的笑容意味深长……
张贺果然毫不留情，樊晓燕回帐篷的时候，眼睛都红肿红肿的。
周霆琛有些不忍。他走到河边，看着一脸心烦意乱的张贺，便问：“你怎么把她给弄哭了？”
“她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了，可怎么说她就是不改过来。”
“她只是报仇心切。”
“她不像你有很好的枪法和身手，她只是个卫生员，怎么可以这样不要命的？本来带她到战场已经很危险了，让她躲在后方能安全些，结果她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可你也不用把她给弄哭啊。多伤她心啊？你不知道她一直对你——”周霆琛惊觉失言，连忙收音。
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幸亏此时此地只有他跟张贺两人。
半晌，张贺才打破沉默：“我知道她喜欢我。”
“那你对她……”周霆琛试探着问。
“我也喜欢她。”
原来自己没有想错。“你没跟她说过吗？”周霆琛又问。
“说什么？说我喜欢她？”
“让她知道你的心意，自然明白你是为了她好，她就不会再乱来了。”
“我怎么跟她说？”张贺有些颓然，“我们心里被抗日的事情填满了，哪有时间谈恋爱？这样的环境下，组织纪律也不会允许。战争有多残酷？我们随时都可能死在战场上，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现在不告诉她也是为她好。等战争结束，我还有幸活着的话，我一定会亲口告诉她，我喜欢她。”
张贺字字在理，周霆琛沉默了。
“不说我了，说说你跟荣石吧。”张贺道。
周霆琛一惊，“我、我跟荣石怎么了？”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张贺有些奇怪，“说正经的，按照计划荣石明天就会过来接你。你今天没受伤吧？不然他可找我算账了。”
“没伤着。”
“那就好。那你回去多陪陪荣石吧，他心里其实很苦，只是他不说。”
“哦……不过张大哥，你……你到底以为我跟荣石怎么了？”
张贺微微笑了，“我能以为你们怎么了啊？我其实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我只知道荣石非常关心你，极力想保护好你。也许他真的把你当成亲弟弟了，就像对荣意荣树一样，几乎到了溺爱。”
“这样啊……”周霆琛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张贺只是把他俩当成兄弟。
张贺又道：“倒是看你的反应，你跟荣石到底怎么了？”
“我……”周霆琛不知道怎么回答，张贺摇摇头，离开了。
荣石书房。
“大少爷，”索杰问，“竹木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荣石皱着眉头，道：“他一直就没完全相信我。今天送完军需后，留我下了几盘象棋，趁机试探我，还问我关于霆琛的事。我只能说些半真半假的话，让他降低对我们戒备。”
“可竹木迟早就会知道军火被劫之事，到时候一定又会来找大少爷的。”
“最迟今晚就会知道了。他派了一队兵在城外搜索义勇军，一定会搜到曲阳谷那边的。”荣石揉着太阳穴。到时候，竹木一定会归咎于神秘枪手身上，那周霆琛……“你上次说的那什么清水二十三的，查得怎么样了？”
索杰道：“清水二十三是日本全国狙击手冠军，目前正在广州考察，同时缉捕杀手‘黑鹰’——”他脸色一变，“大少爷以为……”
“竹木要他来承德对付霆琛，虽然他们还不知道霆琛就是‘黑鹰’。必须想办法让他来不了承德。”
“听说这清水二十三谋略和枪法一样了得，不容易对付。”
荣石思忖了一阵，道：“给‘大表哥’发封密电吧。”
“可这很可能被敌人截获的。”
“没时间犹豫了。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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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代号前文提到过，“大表哥”是明诚（加明楼，二人一体），"二表哥"是“石杰”——荣石和索杰，琛子是“四表弟”，“三表弟”还没出场，但会出场的……